王功新“潜影”2019:在回望过往中看见未来
采访、撰文/朱文琪
4月12日,王功新最新个人项目“潜影——与BIAO有关”在北京掩体空间开幕。位于段祺瑞政府旧址内的掩体空间曾为华北日军司令冈村宁次修筑的地下工事。在此,艺术家以一组特定场域装置作品对展览空间的历史进行着追索与丈量——话筒划过崎岖地面所产生的诡异响动在另一端转化为可见的烟尘明灭;作为地下空间唯一光源的多组红灯引发着有关冲印暗室和警戒的联想;不时浸入液体中的灯泡传递着危险与不安的信号;唯一坚固的,是一组整齐排列的混凝土雕塑,依旧闪动的红色被半埋入厚重之中。
另一组时间坐标也在此次展览标题中有迹可循:1995年,王功新在曾与二战的历史紧密相关的德国斯图加特市路德维斯堡10号艺术中心创作了名为《BIAO》的大型空间装置,这件作品所使用的语言与手段与今天的“潜影”有着多重关联。因此,王功新对时间的回望不仅体现为作品与“大历史”的对话,也意味着艺术家对其过往创作历程的再次发问。
重新检视自己上世纪90年代某一特定阶段的创作是王功新近年来的兴趣点所在。尽管在此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王功新都以录像创作被视为中国新媒体艺术的代表人物。《布鲁克林的天空》(1995)被视为王功新录像创作的起点,这件作品举重若轻地将个人经验与时代议题进行了巧妙编织,而后,在《吹》(1997)、《欧尾狮欢迎您》(2003)、《五色》(2010)等不同时期的创作中,均可看到王功新对集体主义、日常生活和个人精神体悟的关注和对录像作为一种视觉语言的驾轻就熟。也正因如此,《BIAO》等1995年之前的装置作品并不广为人知,然而这些创作对艺术家而言却意味着传统美术创作方式和录像创作之间关键性的过渡。此外,在这些作品中所展现的对材料的敏感,物理特性在美学及心理层面所产生的微妙效应亦与当下有着诸多关联。
TANC专访王功新
TANC:最近几年你对90年代装置作品的回应是否意味着创作方向的转变?契机为何?
王功新:现在回看,90年代初,我从绘画平面走向空间是一次“转折”。后来大家都有电视机,也开始用电脑,在那个媒介环境慢慢的影响下,我觉得二维平面和各种材料都不能满足我,就开始用录像。从低清到高清、到同步、再到超高清大屏幕……不断更新的技术有无限的魅力吸引我做下去,一直到做2015年OCAT大展“在·现”的时候,我觉得该用的技术我都用了,是时候给自己打一个问号了:再往下做的话,技术会不会绑架你?所以当时我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不会继续录像创作。随后,上海双年展邀请我展出一件90年代的装置,这件事一下子把我带回到了那个阶段。很多机缘巧合,说不清楚,特别绝。
TANC:无论是此次在掩体空间的项目,还是曾经在德国的《BIAO》都与历史有紧密关联。其实回溯到2015年的《上拍的血色》等录像作品我们也能看到你对历史的回应。你的历史观是怎样的?历史在你的作品中充当着怎样的角色?
王功新:我觉得每个人都没法摆脱你所有的经历,这不论对错,也无关你对它的态度。所以我对历史没有观点,因为没办法去评判它。但我觉得要知道历史对今天有什么样的影响,这个要能意识到。历史就是过去的时间,而如何表现时间?我们常说“过去”、“未来”都是很虚的概念,我感兴趣的就是到底能不能把时间和记忆图像化?语言实际上是很抽象的,大家看似对某一段历史有相同的记忆,而当把它视觉化的时候,你会发现每个人记住的和理解的都是不一样的。
TANC:你很强调此次“潜影”和德国的《BIAO》之间的联系,时间与空间上的关联性是否是你长期的兴趣所在?你如何看待观者对这两个项目可能作出的直接比较。
王功新:我不介意观众把这两个项目直接比较,比较的同时,他就把两个事件或空间联系在一起了。我的所有用意,就是让联系产生,无论是通过历史还是通过个人经历而产生。我也很感兴趣site-specific的项目的特殊性和不可替代性——很多条件和经历凑在一起,作品才能形成,离开这里就不成立。这个让我就很兴奋,比大画廊大美术馆的展览更有吸引力。
TANC:曾经的创作也会成为当下新的素材,这个过程是怎么发生的?
王功新:展览开幕之前我在做作品,作品完成之后我就抽离了,展览开幕之后大家来看展,实际上我也回到了跟观众一样的角度。这两个状态是完全不一样的。抽离于作品之外后,我也会对作品做另外的解读,而作品就成为了我和大家交流的媒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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